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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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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回應晏書珩的是她停滯了一息的氣息, 確認她在裝睡,青年掐住她腰間,吻慢慢朝著她後頸而上,一手攬在她腰間, 另一掌心隔著綢緞輕揉。

阿姒不自覺往後靠, 去迎合他的吻。即便一字未說, 他也明白她的心思, 手掌時緊時松,但她得到過更快慰的, 再這般時便只覺是隔靴搔癢, 阿姒不滿地呢喃:“我可以睡覺了麽……”

晏書珩聽出話裏的意猶未盡, 卻更想親耳聽她說出對他的渴求,輕輕松開她:“怪我吵醒你了,睡吧。”

阿姒倒不是開不了口,是不喜歡這樣刻意被吊著的感覺。

不能讓他得逞, 慣壞了他。

如此想著,她鐵了心要繼續睡, 不一會,當真再次墜入夢鄉。

晏書珩聽著身側平穩的呼吸聲,無奈心道:還真是不肯輕易低頭。

若她知道真相, 又會如何?

這夜有人狠心入眠,有人心亂難眠。

.

清晨,晏書珩難得和阿姒一道睡到日上三竿,阿姒還因著昨日他刻意吊著她的事不悅,他從後擁上來。

“我今日休沐, 帶你去道觀走走,順道讓那位道長替你診治一二。”

阿姒欣然回頭:“太好了!我最近每日都找鄭嬸竹鳶聊天, 試圖再多想起一些,可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,也一直未再未記起其他的事。”

簡單收拾後便出了門。馬車行了半個時辰,抵達城郊攝山。

近年大周尚玄學,佛寺、道觀興起,勢大的僧侶道人甚至擁有屬於自己的莊園和佃戶。攝山有一座千清觀,一座福恩寺。一觀一寺中,皆有貴人坐鎮,千清觀住著手握京口重兵的建康王,而福恩寺則住著晏書珩之母祁氏。

祁氏膝下除晏書珩外,另有一女,早已出嫁。十年前守寡後,祁氏便常年住在福恩寺,庶務交由心腹打理,除去大節主持祭祀諸務才回晏府小住。

晏書珩讓竹鳶陪著阿姒在佛寺後山暫留,讓護衛妥善護著,自己則去了寺後一處小院,那是祁氏居住的地方。

進了院中,並不聞誦經之聲。

祁氏正在打坐,聽有人通傳長公子來了,緩緩睜眼:“月臣來啦。”

她性情溫和,但和晏書珩的溫雅不同,她的溫和是一團霧,把外人隔絕開來,圈出一個自己的世界。

祁氏關心起晏書珩的傷,又問起祁君和,晏書珩順道聊起武陵鳳光。祁氏目光波動,艷羨又惋惜:“也好,那孩子心性純粹,能游山玩水也是樂事。”

母子二人關系和睦,但也僅限於和睦,世家中的親情大多寡淡,他們習以為常,閑談片刻便默契道別。

阿姒正坐在後山亭中等著。

遠看著沈靜溫柔,和平日與他有來有往的小狐貍截然不同。

他上前,在離她一丈開外處出聲:“等久了吧。”

阿姒搖搖頭,聽他語氣輕松,笑盈盈問:“夫君的事辦完了麽?聽著你似乎一身輕松。”

聽到她聲音,晏書珩才好似被仙人點化了般,從行止都被筆墨框定好的畫中人走入凡塵,頓時有了血肉,眼底笑意亦充滿真情實意的愉悅。

他牽住她:“去道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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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山頂,晏書珩讓阿姒隨竹鳶在偏廂侯著,自己先行去見觀主。

觀內陳設簡單,周遭設有紗慢,風來時如薄霧攢動。晏書珩讚道:“王爺真是大周第一超凡脫俗之人。”

紗後濾過來個沈穩但疏離散漫的聲音,襯得觀中更不似人間。

“晏中書怎有閑蒞臨弊觀?”

裏頭這位是大周唯一一位異姓王,亦是先帝姑母豫章郡公主之子。豫章郡公主文武雙全,曾助高祖打下江山,高祖便封其獨子為建康王。

如今新帝的底氣,一半來自於這位表叔手中的京口重兵。

難得之處在於,建康王雖手握兵權,卻對權勢漠然,不戀俗物,常年幽居道觀中,不喜在公務以外的場合與人打交道。據聞年輕時的建康王容貌俊朗,每每出行便有擲果盈車盛況,但他畢生未娶,膝下更無子嗣。

新帝說,建康王行事百無禁忌,喜好不定,更是叫人難以琢磨。

唯獨有一事不變。

便是不喜歡被人欺騙。

晏書珩在最後一道紗慢前恰到好處地止步,接著道明來意,望能請觀中常年閉關的道人替他心上人診治。

對面毫無波瀾。

他不慌不忙,取出一個錦盒:“這是晚輩的謝禮,望王爺莫嫌。”

一小道童上前接過,拿到帷幔後。

“謝禮收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道童暗自無奈,這兩人一個未曾得到允諾便奉上謝禮,一個不給承諾卻坦然收下謝禮,各說各話竟還能聊下去。

晏書珩神色如常,謙和道:“晚輩懇請王爺打開一看。”

建康王命道童打開,淡淡看了眼,遲遲不語,稍頓才明知故問。

“此為何物?”

“是已故孝寧太後親手謄抄的佛經。”

孝寧太後是先太子生母,亦是潁川名士陳老先生之女、陳少傅胞妹,更是如今新帝寵妃陳妃的親姑母。

晏書珩幼時見過這位孝寧太後幾面,彼時他才四五歲,孝寧太後還是皇後,相中他作為先太子伴讀,這才得以與恩師結緣。因此孝寧太後也算他的恩人。

建康王拂過紙面,聲如寒霧:“你未打聽過麽?本王不喜信佛之人。”

晏書珩微訝:“晚輩疏忽。”

話是如此,可他卻並無內疚。

孝寧太後數年前已薨逝,又並非少帝李霈生母,與李霈關系亦疏遠,但卻於一年前李霈登基後被追封為太後。朝中都猜測是新帝因對陳妃愛屋及烏,可晏書珩卻認為這與建康王有關。

果真,對面沈默須臾,把佛經收起來:“帶著你那位心上人進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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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書珩帶著阿姒到了後山。

亭中已候著一位須發斑白、身著道袍的老者,與心思難猜的建康王相比,這位老者便和善許多。

剛要切脈,建康王身側的道童過來了,附耳對老道說了兩句話。

老道聽罷微訝,不動聲色地看了阿姒一眼。繼而替阿姒施針,和寡言的建康王不同,他的話跟洪水般滔滔不絕,簡直快把阿姒的祖宗十八代問了個遍。

可阿姒哪說得上來?

“我因為失憶都記不清了,只偶爾想起一些零碎片段。”

老道便煞有介事道:“那不妨趁貧道施針時,娘子仔細想想,過去都有什麽記憶?想到什麽說什麽。”

阿姒把之前所記起的都說來。

道人若有所思點點頭:“娘子既然能想起過去之事,看來腦中淤血已漸消,近來可曾覺得雙目有何不適?”

阿姒說:“偶爾發酸發澀。”

老道又看了她的眼睛,語氣更為松快:“此乃痊愈之兆啊!”

他轉向晏書珩,卻見青年定定看向女郎,雙眸幽深,似在糾結。

老道不懂年輕人的情情愛愛,但能看出這位郎君極在乎心上人。蒼老聲音裏含了笑:“只是僅靠幹等,恐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徹底恢覆,貧道替女郎開個方子,另佐以貧道特制的丹丸……”

晏書珩忙問:“此丹可會損及身子?”

阿姒憂心的卻是別的事:“敢問仙長,攏共需耗費多少銀子?”

老道正要報數,收到晏書珩暗示,頓時會意:“不過一百兩罷了。”

阿姒當即睜大眼。

什麽叫不過一百兩……罷了!?

幾兩銀子就夠尋常人家豐衣足食了。

這莫不是個妖道吧?

夫君月俸有一兩銀,一百兩的話,他們要不吃不喝近十年。

阿姒神色懨懨,看得青年心裏一陣內疚,握住她手:“不必憂心,我有俸祿,亦小有積蓄。再不濟,去富貴親戚家中打打秋風也能湊夠。”

老道藏下眼底鄙夷。這貴公子為了哄女郎高興,連打秋風都說得出口。光他那身袍子恐怕就不止百兩!

仙風道骨的老者輕捋銀須,心下一思量,決定多撈點。

他和王爺七三分。

片刻後,阿姒和晏書珩帶著離開,老道喜滋滋地回到觀中。

廊道中傳來個沈靜的聲音。

“又借本王之名斂財了?”

廊柱後,立著個身穿玄白兩色道袍、手持拂塵的高大身影。

山風吹動道袍,袍上仙鶴振翅欲飛,一派超脫飄逸。那人轉頭,老道對上那雙不帶凡塵俗欲的眼,偏生眼尾上挑,一擡眼便帶著睥睨之色。

老道暗道:他們王爺離天命之年還有五六年,卻已有種因享過世間所有欲望後變得無情無欲般的超凡脫俗。

他迎上去:“問過了,那女郎記不太多,但曾聽有數人說過她措辭像潁川人士,家中至少兩位叔父,其父早年喪妻,上頭還有個姐姐。”

建康王只略一頷首,目光仍是那般淡漠無物,轉身入了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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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間時有飛鳥掠過。

自打回建康後,阿姒因著謹慎,一直不大敢出門。對她而言,失明時地方越小越覺安穩,恨不能像蝸牛一般,去哪兒都背著個小小的殼。

但道觀和別處不一樣,叫人安心。見阿姒難得放松,晏書珩便帶著她在周遭逛了大半日。

阿姒伸出手,讓山風吹過指尖,似從骨隙傳來一股熟悉的悠然之感:“此處真叫人心曠神怡啊。”

竹鳶笑嘻嘻地接話:“娘子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。”

游玩一番後上了馬車。

阿姒留意到身旁青年有些安靜,牽牽他的袖擺:“夫君,你似有心事,是在為銀子發愁麽?”

晏書珩回過神,扯出一個溫和的笑,又想起自己此舉多餘。

她看不見。

不,只是暫時看不見。

他看向阿姒揪住自己袖擺的手,纖纖玉指,白皙如玉。

數月前,她也是這般牽住他袖擺,怯生生喚他夫君。

情這東西像匹不受控的馬,盡管駕車前知道目的地是何方,但再好的車夫,也難以判斷此行會以怎樣的方式抵達,可會偏離既定的軌跡?

青年稍有怔忪。

他揉揉女郎發頂:“傻瓜,你真當夫君家徒四壁、身無分文?”

他把她攬入懷中,雙手一點點收緊,漸次增大的力度如溫水煮青蛙,這樣的擁抱叫阿姒倍感踏實,又因有些憋悶而本能地想松開些。

她欲將他推開些,青年已松了臂:“即便真要我吃糠咽菜數十年,但能換你心清目明,也值了。”

若他們真是一對平凡夫妻,能在一方小院裏守著彼此。哪怕一塊肉要在兩人碗裏來回好幾次,哪怕寒夜裏要靠彼此體溫來彼此取暖,也比世家之中的夫妻尊貴萬方卻相互猜忌的好。

可惜他們都不是。

然而在阿姒看來,他們就是對平凡夫妻,雖豐衣足食,但並非手眼通天的權貴,有諸多無能為力之事,但正是這些缺憾才讓生活沒那般虛浮,變得更為真實。她回抱著他,什麽也沒說。

晏書珩忽問:“若阿姒覆明,可還會像如今這樣抱著我。”

阿姒以為他意思是她如今黏著他是因眼盲無事可做,等覆明後便不會時時刻刻把心思放在他身上。

她哄道:“會啊。等我失明後,就可以天天對著夫君俊朗的面容癡笑……說起來,我都快忘記你模樣了。”

倒也不至於忘個徹底,但的確是模糊了。每每試圖回想他的眼眸嘴唇時,都無法將身側這溫柔儒雅的男子與那雙冷淡的眼眸對上號。

他們似乎成了兩個人。

阿姒說這話是為了讓他明白,她覆明後也會待他一如既往。

不過以她對他的了解,這話說不定也會讓他患得患失,但她已備好說辭,只等著他露出缺口時去填補。

誰知他身子放松下來,語氣亦少了幾分若即若離的沈靜,仿佛整個人被從陰雲之下拉到日光中。

“那就答應我,無論覆明之後所見如何,都別和我置氣,”

稍頓,他似是覺得有欠妥當,補道:“可以置氣,但別不要我。”

此話一出,阿姒霎時心如明鏡。

早在他們要來道觀前,夫君的話就格外的少,阿姒以為是這段時日案牘勞形,讓他身心疲倦,直到眼下才遲鈍地反應過來,他的心事似是因為她。

阿姒想起來更多的端倪。

雖說是他主動替她請大夫,但她能察覺他於此事興致闕闕。上次她興高采烈地同他說那突然想起的回憶時,他也是如此,溫柔但格外安靜。

大抵是怕她覆明後棄他而去。

阿姒伸手捧住青年面頰。一雙嫵媚眼眸因無法凝光而迷蒙,在半明半昧的馬車內,顯得溫柔而朦朧。

她擡起下巴,在他唇上落下輕柔一吻。而後輕道: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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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寒風吹動竹園。

小院裏一片簌簌竹笑聲。

晏書珩難得從堆積如山的案牘和交錯覆雜的利益關系中暫時抽身,又因心中堆積情緒,無處宣洩。

用過夕食後,他命人取來古琴,拉過阿姒:“我教夫人撫琴,可好?”

阿姒雙手藤蔓般纏住他脖頸,想借親昵撫平青年心中的波瀾:“好啊,醜話說在前頭,你若是敢嫌我彈得難聽,我惱了可會把琴摔了。”

晏書珩只是笑:“或許夫人原本也是會撫琴的,只是想不起來。”

阿姒只記得她會劃船采蓮,撫琴這般風雅的事,夠嗆。

果然,事實證明,她不是風雅之人。一首簡單的曲子被她奏得宛如冤魂索命,在蕭蕭夜風中更顯悚然。

晏書珩暢快地笑了。

雖未笑出聲音,但貼在她後背的胸腔一震一震地,紊亂的氣息拂在阿姒耳邊,叫她耳尖發熱。

被他調笑,阿姒惱怒地作勢要把琴摔了,但手掌接觸到琴弦時,又倏地放緩——夫君雖在逞強,但她也知道一百兩不是小事,他們馬上就要為了那一百兩節衣縮食了,可不能把琴弄壞。

她冷道:“與其砸壞,不如把它當掉換錢,免得你時不時要奏一曲天籟之音來襯托我的笨拙。”

晏書珩仍是笑,縱容地附和:“好,明日我把它當了。”

阿姒話鋒一轉:“夫君,你給我奏一首曲子吧,我想聽。”

晏書珩仍抱她在懷,長指挑動琴弦。琴音蕩出,時而低沈時而清越,如泣如訴,像一個女子講述著年少時愛戀,從怦然心動到無可奈何。

最後一道餘音消散時,阿姒仍在失神:“這是《鳳求凰》?”

晏書珩眸色深深:“是。”

對於阿姒偶爾從蹦出的話,他們都已不再驚訝,這些是刻在她骨子裏的東西,此前被迷霧暫時遮蔽,如今才掙脫迷瘴,慢慢顯出本貌。

阿姒短暫欣喜了會,松口道:“我雖不善撫琴,但似乎也算懂琴,琴便勉為其難給夫君留下吧。”

晏書珩很配合:“謝夫人體貼。”

時辰已晚,但撫琴的青年卻不知疲倦,深埋著的情緒都從心口順著指'尖竄入尖琴弦中,再藉由琴音宣洩而出。幾首起伏巨大的曲子後,琴音漸漸變得平緩,猶如暴風雨後的平和。

阿姒聽得入神,漸漸放軟身子,依偎在他懷裏。頸側忽被輕輕啃咬,她咕噥道:“你是狗麽……”

晏書珩未答,唇上收緊。

此前他忙於公事一連數日未曾見面,昨夜他回來了,蓄意挑起火,卻在她情'動時狠心吹滅。

阿姒不甘心。

她抓住那隔靴搔癢般輕撓的手,從下擺伸入,再往上游走。

放它到該待的地方。

阿姒不說話,只輕哼了一聲。

他喜歡捉弄她,若她因為好勝心不肯開口,他便釣著她。但他也頗懂她,只要她明示,他便會給。

身前一涼,阿姒後背仍緊貼著他溫熱胸膛,腦袋後仰擱在他頸窩。

不知不覺,阿姒被觸發出一些失憶前的事。那是端午時節,她將紅豆白玉粽剝開了半邊粽葉,露出玉白一角,和糯白米粒間的豆子。

她是個貪吃的孩子,喜歡用手去摳出豆子再送入口中。

但他應當不像幼時的她。他喜歡撚住了把玩,甚至若即若離地輕輕扯出,粘稠的糯米隨之被扯動,似乎不想然後鑲嵌著的寶石被奪走。於是便這般一扯一松地拉鋸著。

窗外刮來一陣風。

這風像一只操縱風雨的手,撥動著她的心弦,讓她化為古琴,隨之奏出一首不成曲調的靡靡之音。

阿姒能想象到他撫琴時的模樣,長指各自放在古琴首尾兩端,一上一下。琴弦被這粗糲的手挑動得不斷輕顫,彈到激昂處時,手飛速挑動,越來越快,越來越急,越來越洶湧。

可惜這架琴的琴弦太過嬌貴,禁不起那些激昂壯闊的曲調。

最後一記重挑襲來。

琴弦應聲而斷。

淅淅瀝瀝下了一場雨。

弦斷了,但發出的低吟聲卻似化成話本中銳可削鐵卻看不見的銀絲,震碎檐下用於接盛雨露的玉瓶。

一曲過後,阿姒雙手無力地從晏書珩前襟滑下,又被青年抓住,緊緊握在手心,輕輕揉捏。

仍覺不夠,他擡起那只手,將她的指端放入口中親昵吮吻。低眸一看,女郎眼角通紅,紅唇輕顫。

好像剛大哭過一場。

晏書珩眸色一沈,呼吸有一瞬的凝滯,他重重俯下身,卻只是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如流雲般的吻。

“端盆溫水來。”

他啞聲朝外道。

水很快端來,晏書珩把阿姒抱至榻上,去擦她眼角的淚。

阿姒忽地抓住他手腕。

他靠近了,俯下身:“怎麽了?”

阿姒身上、心中激蕩起伏的情緒尚未平息,她的手順著他腕子往上,拿住那塊帕子扔到一邊。

仍發軟發顫的雙臂軟軟搭上晏書珩肩頭,勾住他脖頸。

晏書珩見她輕輕啟唇,似有話要說,但因氣若游絲發不出聲,體貼地伏低身子:“阿姒想說什麽?”

阿姒頓了頓,垂下長睫。

她附耳說了句話。

聲音雖微,但晏書珩聽清了。

他頓時僵如石塊,像被施了定身咒般,久久不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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